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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节 (第2/2页)
后来闹就闹得凶了,他这个厨师很不安分,添油加醋着起哄,把在座的全灌醉了。满满挤了一屋子的人,横七竖八地没地方躺,万安一边抱怨着,一边把新晒的竹席铺在地板上,伺候诸位少爷休息。 “这儿就不用你了,新郎官,”谭庆项拿了筷子,填补自己的胃,“上去吧,洞房去。” 言罢拖长音一声叹:“好生羡慕啊,你个天煞孤星也有老婆了。” 傅侗文拍拍他的肩,没安慰。 没什么好安慰的,不过是自己看不开,为自己作了个茧。 他们回到房间里,书桌上银色的小碟子里装满了糖果,还点了一对红蜡烛,床上的被褥来不及买新的大红色了,也是挑了接近的颜色。是喜房的样子。 “简陋了点。”傅侗文打量着。 “天天睡在这儿……还做什么表面文章啊。”她嘲笑他。 “三哥刚要给你做点表面功夫,让你一说,倒是进退两难了。”他笑。 要做什么? 傅侗文牵她的手,让她在床边沿坐下。沈奚见他神秘地笑着,心想他今天笑得真是多,这样想结婚的好处还真是大。傅侗文把电灯揿灭,在黑暗里摸到床头壁灯的开关,打开来,屋里暗了不少。“你来,坐左边一些。” 他弯腰到地上,右手到床下,拽出了一个皮箱子。 两支蜡烛顶端的烛火在夜风里摇荡着,如同她的心。 皮箱子在她脚尖前,敞开了。里头是一个个精巧的银制珠宝盒,全是一个样式定做的,傅侗文凭着印象将其中一个中等大小的拿到手上。 他单膝跪地,如同西方骑士追求公主的姿态,面朝她,抬了铜扣,开盒。 金色珍珠的项链,同式样耳夹,比游轮上送她的要大,每一颗珍珠都有拇指盖大小。 东面壁灯,西面红烛烛火。 他们像在密室内分享无价之宝的一对小夫妻,带着喜悦的心情,保持着安静。只是她的心,随项链上变幻的珠光,也在起伏变化着。 “三哥不是个奢侈的人,唯独买这一箱子不手软,”他低声说,“因为是给你的。” “可你到上海前……和我都还没联系。” 那些宾客们说,这都是过去两年买的,那时的他怎会想到,会和她重温鸳梦? 他默然,过了会才说:“你是从傅家出去的,真要跟了别人,我也不能让你嫁得像个没家的孩子。若是我娶你,这些是聘礼,别人娶你,这些就是嫁妆。” 沈奚心酸,眼也酸,低头,用手背压自己的眼睛:“你不要骗我今日哭。” 傅侗文把首饰盒扣上,放到她手边,两只手在她眼下,一左一右地抹去她的眼泪。如同当初在胭脂巷般,低声笑说:“怎么就喜欢在过年和结婚的喜日子哭?” 言罢,轻声取笑她:“还是个孩子。” 他眼里有红烛,有窗外的夜空,她被他看着,总觉自己不止是身处新婚之夜。她也是归家的燕,山遥水远地找到他,找到了家。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浮生四重恩(6) “你先起来,中不中洋不洋跪着。”她轻声道。 傅侗文解着自个的衬衫,倒是不跪了,直接倾身,把她压到铺满床的棉被里。 “这么热的天,看这一床被子就不舒服,”傅侗文倒背手,衬衫扔到地上,再去解她的,“万安也是个不懂事的,光顾着讨喜气了。” 何止是热。 下午万安特地找了沉香和大佛手柑,埋在紫铜熏炉里,笼着锦被熏过。此刻她躺在床上,只觉异香扑鼻,不必宽衣解带,已经坠入了销魂窟。 “你过去是不是没教他好的东西……”她扭过脸,想找个呼吸顺畅的法子。 “冤枉我是不是?”他低声道,“傅家多少个院子,从上到下多少的姨太太,下人们私底下聊起来,他自己学的。” 倒也有点道理。 “明日问问他,还学什么了。”她起了兴致。 “他一个孩子懂什么,都只是皮毛,”他把她的手攥着,亲她的指背,低声笑道,“央央要真想学,眼前就是现成的先生。” “我没在说这个。” “哦?”他故作困惑。 “你怎么说着说着,就不正经了……” 他笑:“这里没外人,要三哥正经给谁看?” 正经是他,浪荡也是他。 傅侗文也觉得熏得过于香了,不舒服,幸好是夏夜,离了床被也不会受寒。他用衬衫裹着沈奚,把她抱到沙发上。石榴红的床单铺在深棕沙发上,绵延拖到脚下。宁静的夜,深了,往日里知了和虫声都是有的,今日十分奇怪,连昆虫们也都约好了,无声无息。 入耳的,唯有窗畔的竹帘子,啪嗒一下,啪嗒又一下。